Carolyn's 哩哩雜雜

和先生的信仰不同所經歷的禮節也出現了差異

除了年節的差異之外，娘家在人生大事上也有不同的取向

舉凡呱呱墜地、成親、告別式都是需要揀個良辰吉日

生長大家庭的我，也跟著送了幾個長輩

而大家族的禮節更是少不了，沒有去雇用孝女白琴

是因為隔壁家的女兒也得要跟著哭一哭以盡哀思

未表哀戚之意,每個沒見到最後一面的女兒都必須從大宅院一路哭著爬著進靈堂

你問我有多遠，我想起碼不下百米

那年，家族內的阿祖過世了晚輩眾多，只記得家祭到我這一輩的，禮儀社都被嚇著了

人數眾多並不是因為阿祖都顯赫，也不是因為家族內有什麼皇親國戚

只因為家族內都要為往生者送上一程

每旬的法會，成年男子大多可不需要出席，但婦女、孩童可都得在會場手持一炷香，

即使我們聽不懂那些經文，但我們會在法師的引領下完成一場場的法會

兒時懵懵懂懂的我，只覺得每場的法會讓我好疲倦

大概是高中吧，四伯公在四姆婆過世後沒多久也跟著去了

回老家要參加法會前，看著爺爺的眼下的黑圈，眼眶中的淚

只記得他說「咖誠心耶」那聲音很輕，但我聽著卻覺得沉重萬千

翌日一早的告別式，他早早起了來，左看看又看看

一下看了等等要點主用的用具準備了沒，一下又進了靈堂不發一語

家祭時彎腰祭拜後，才慢慢了起身，

移靈時、起棺時爺爺雖年事已高卻也跟著步行到了目的送四伯公最後一程

直到蓋土後，爺爺的眼眶紅紅，黝黑的膚色中也看的出來有鼻酸的感覺

大概是那一年，我才知道送這一程除了是對往生者的送行

也是讓在人世間的親人在心理面的憂傷漸漸的在準備喪禮而逐漸的被撫平

過了幾個年，一向高大壯碩的外公，在那年的暑假手術前突然陷入昏迷

送進了加護病房中，一個月後那張粉紅色卻不帶喜氣的病危通知單送到了母親、舅舅、阿姨們的面前

那是個有著豔陽卻沉重的午後，一家子全回到了外婆家，等候的是送外公回來的救護車

醫護人員將爺爺從救護車推了出來，移到了床上，

醫護人員拔掉了爺爺的呼吸器，那空氣寂靜的可以聽見外公的最後一聲氣息

隨後，宣讀外公人生的最後一時、一分、一秒的聲音出現了，我只覺得那聲音冰冷的可以

這是一次靠的我那麼近、那麼不願接受的一次分離

禮儀社的人給了大家一人一套新衣服、一套純白卻令人想拒絕的新衣服

母親、舅舅和阿姨們翻找著外公的照片，希望幫外公找到一幅有朝氣的遺像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張精神十足的相片，但母親卻撲簌簌地直掉淚

外公的兄弟們急忙著幫外公訂下一個好日子，是揀個日子要出殯

葬禮的儀式要怎麼走、怎麼辦總有人提供個建議，但外公只能靜靜的躺在冰冷的櫃中

以前的暑假明明表兄弟姊妹也都在放假，但從沒一次全體到齊過

說來不短不長的喪事期間，卻是天天大團圓

跟著作法會、跟著摺蓮花也一起聊聊跟外公的往事

出殯的那天我忘記了是什麼天氣，因為我的心是悶悶的

移靈時擔任釘棺的四叔公，舉起木槌，我看見他的手是顫抖的

像是這一釘會把兄弟情誼整個封鎖，無法重新打開

小時候在火葬場法師總說棺木推進去時，要趕緊喊快跑

那時的我不懂，但當外公的棺木推進去，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是聲嘶力竭的

那樣慘忍的火焰燒得通紅，外公燦爛的容顏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這一連串的送行之旅，內心始終無法平復

是因為對外公有種遺憾，外公昏迷之前因準備期中考，想著手術後再去看外公好了

卻再也沒想到我錯過的是外公的最後一面

喪事期間，我努力回想和外公的最後一面是什麼時候是怎麼想一想不出來

但看著棺木推進去的時候，耳邊卻出現一句再清楚不過的話語

「錢還夠不夠用，阿謀阿公這裡有一些給妳當零用錢。

查某囡仔無通太恰，恰嘛係愛嘟嘟啊好丟後，恁丟愛嘎恁阿母同款友孝父母」

那時一個陪外公去彰化看診，外公順道載我回大學的午後，

太陽很大，就跟外公平日的笑容一樣燦爛，

這一趟送他的旅程，也是把我對外公的思念再一次的瀏覽

謝謝這一段喪事禮儀，讓我們慢慢收藏對往生者的眷戀

是對往生者的交待也是對我們自己有些交待。